仇士鹏

  小时候，家门口是一道墙，墙边长了一棵树。我一直都不知道树的名字——它也从未告诉我。最近用手机拍照识别花草的功能才知道它的学名，印度黄檀。不过总觉得不接地气，我便还是称它为“树”，就一个字，多亲切自然。

  树很高，枝条长长地舒展着，一直抬到三四层楼的高度。不过树的躯干却很矮，在半人高的地方，树就开始分叉了，所以我很轻松就能爬到树上，从而翻上墙头。墙对面是一个老式小区，同桌就住在里面。因为小区入口处有人家养着恶犬，所以我一般都是爬树进小区玩。树就成了连接友谊的桥梁。

  同桌家住在那个小区的二楼，从我家可以透过树冠看见她家的窗子。有时候写作业写累了，站起来眺望夜景的时候便能看见从黑沉沉的树影间漏出一盏橘黄色的灯。树是很善解人意的，它把其他人家的灯光都挡住了，只留下同桌家的。“原来她也没有睡呢。”我想象着，借着树梢的眼睛，仿佛能看见她正伏案疾书的样子，于是我的困意也缓缓消散。树悄悄呵护着年少时稚嫩的喜欢。

  在它枝繁叶茂的时候，我会抬起头，献上我的仰望，目睹着它把夏天的脊梁撑高；当它落尽了树叶时，我会抚摸着它沧桑的树皮，猜测着嫩芽最先萌出的地方，聆听它讲述着四季转换、枯荣更迭的故事。在树下，我学会了用年轮记录生命，一圈又一圈，里面有最复杂的细密的心绪，也有最简单的人生的道理。

  树是我离家时最后一眼看见的风景，也是我回家时第一眼见到的景色。我时常觉得树就是我的亲人，看见树便感觉到一阵心安。

  人生树下，人与树的生命有着美丽的缘。